中国是一个诗歌的国度,几千年的文脉在低声倾诉。它是庙堂之上人神相通的欢愉,它是宴席之上把酒言欢的雅致,它是歧路孤舟天涯游子的悲怆,是月下花镜多情少女的忧伤,它是无数文人世俗之外灵魂的栖息处……它们是一缕缕不灭的曙光,让我们的文化拥有了一份别样的深情和韵致。在时空的流淌中,在文字和思想的碰撞中,诗歌至今仍然能感动着我们的心灵,点燃着我们的激情。欢迎走进“午间美闻”之“诗歌鉴赏”。
人常说“唐诗宋词”,唐朝是中国历史上诗歌成就最高的朝代,而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盛唐时期。王维的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描绘了一幅遗世独立的生活图景;岑参的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则刻画出边塞奇雄壮丽的风光;以愁苦出名的杜甫也曾在盛唐高歌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;而李白的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”更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大唐的盛世风采。
然而,天宝年间的一场“安史之乱”,使大唐的国运从此由盛转衰,不复当年荣光。从那以后,唐朝再没有过一个像开元年间的盛世,诗歌创作也由此走下巅峰。
时间来到中唐。这时诗歌已经不时兴,正流行着的是散文。不过作为科举制的考核内容,诗歌依旧在文坛上占据着一席之地。这时候诗歌和国家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,而诗人们大多也抛弃从前专心写诗的做法,一个又一个地,奔赴官场。他们一边为国计民生奔走效劳,一边十年磨剑试图再现盛唐诗歌的辉煌。而其中最具有独特意义的,是由白居易和元稹共同倡导的“新乐府运动”。
新乐府运动,是一场诗歌革新运动,主张恢复古代的采诗制度,发扬《诗经》和汉魏乐府讽喻时事的传统,使诗歌起到“补察时政”,“泄导人情”的作用,强调以自创的新的乐府题目咏写时事,故名新乐府。它的口号“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”,是白居易在给挚友元稹的一封书信《与元九书》中提出来的,这封书信表达了他对于诗歌的认识和主张。
这封信的文体偏向于散文,白居易在开头一段中交代了自己的现状,接下来用简洁的语句,谈了诗歌的起源和发展,阐明《诗经》以来诗歌反映现实的优良传统,从“诗经六义”着手,分析了历朝历代诗歌的兴起和衰落。接着他用大段的篇幅议论文学创作与现实的关系,提出“根情”“实义”,将诗歌的情感和意义比作植物的根和茎,而语言词藻等不过只是花儿和叶。从这一观点出发,他盛赞杜甫的“三吏”“三别”等现实主义名篇,批判自六朝以来,至今依旧屡禁不止的诗歌奢靡之风。与此同时,他也回顾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,谈到自己对文章力求“老妪能解”,虽然受到达官贵人们的痛恨抨击,但未曾后悔。文中反复念及“微之”“微之”,这使这篇言辞利落的文章流露出寻求挚友认同,并与之共勉的真情。
白居易一生贯彻着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”的儒家信念。他早年辛苦求学,与元稹年少相识,意气相投。后来两人宦海沉浮,以诗人之躯,抗击大唐没落的命运,不仅是诗家,更是国家。两人一生写了几千首唱和诗,大多编入《元白长庆集》中,这些诗流传甚广,大大影响了中唐诗歌,和以韩愈、孟郊为首的韩孟诗派一起,开一代诗风。
可惜大唐依旧没能重拾荣光,还是沿着宦官专权、藩镇割据的衰败之路走下去。而元稹早逝,病逝于赴任的路上,死后声名渐渐污损,直至近代也少有澄清。白居易则是偏向了“穷则独善其身”的一方,晚年为了躲避灾祸,主动请缨下放,写的讽谕诗越来越少,只求当个地方长官为百姓办事。那句“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”的响亮口号,连他自己都没能坚持下去。
但这一切并不会抹去新乐府运动的意义,它依旧是晦暗的中唐时期里一道独特而耀眼的光芒。它一反大历以来逐渐逃避现实的诗风,高举着现实主义的旗帜,发扬汉魏风骨。它是少年诗人,以及已经老去却依旧怀有少年热血的诗人们,为抵挡滚滚而下的时代潮流,尽己所能堆彻出的砂石堤坝。它是一场诗歌运动,但又不仅仅是一场诗歌运动。诗歌命运始终和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,透过它,我们可以看到,中唐时期的文人志士们为拯救祖国前途命运所做的一次又一次努力。
主播:九(9)班 陈佳怡